这两天看到一个挺有意思的消息:11月8日,第四届丰子恺散文奖获奖作品名单揭晓,根据中国作家网公布的获奖名单,朱永官凭借作品《食物变迁记》荣获丰子恺散文奖。
朱永官并不是职业作家,而是中国科学院院士,从事的是环境土壤学与生物地球化学研究。一位理工科的学者,却抱着一些文学的情怀,积极投稿参赛,这种跨界很有些“反差萌”。
(资料图片)
其实,像朱永官院士这样,哪怕在自身从事的领域大有建树、却依然怀抱文学梦的并不是少数。那个年代的过来人,大概都经历过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诗歌热,文学的种子一旦种下,怕是终身难忘。
这让我想到了我大学时代金融课的老师。他说自己就是报了中文系但分数不够,只好被调剂到了金融系:“那时候天天哭,就想复读。”他说自己已经复读过一次,实在不敢折腾了,“后来只好去炒股了。”
这好像是那一代人常见的情况,太多人有一个文学的情结。不信,大家不妨观察一下身边上了岁数的人,总有一些格外爱舞文弄墨,吟风弄月、写诗作文。
我相信,时至今日这种情结依然存在。就像我本科的时候,就有一男一女两位同学要转去中文系的。要知道,我们学校的新闻系排名比中文要高很多,录取分数也高不少。但他们就是要去,当然也很顺利,大一一结束就转走了。
他们是真心热爱文学,最后读到了博士,现在在高校当了老师。有一次那位女生告诉我,她的经历还不算什么,有一位环境学院的学生天天去蹭课,就想去读中文系的研究生。“可惜基础太差,老师让他别考他非要考,考了两年。”
其实文学在中文语境里是个带感情的词汇,它和一般的专业还不太一样。就好像一个学生未必会说“我热爱应用统计”“热爱工商管理”,但如果说“我热爱文学”,听着却很自然。文学不像一个专业、一种技术,而像一个温暖的精神世界,里面充满着柔软细腻,而不是概念、指标和表格。
客观来说,文学专业并不是一个热门专业,但热爱文学的人却层出不穷。文学就好像是很多人们心头的朱砂痣,未必都能真正地“得到”——比如获得专业层面的认可,但心中总是为文学留了一块地方。即便多少年后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但还有忍不住摊开纸笔、一抒怀抱的冲动。
这大概也和中国的文学传统有关。中国被称为诗的国度,这个说法很抽象,但如果往回看,中国历史上的许多重要转折,其实都和文学有着密切联系。就好像提到文艺复兴,脑海里闪出的意象就是“蒙娜丽莎的微笑”,但提到新文化运动,开端却是一篇《文学改良刍议》,一场思想运动根子就在文学。曹丕说文学是“经国之大业”,韩愈说“文以载道”,鲁迅说“文学救国”,文学早就被刻在我们的血脉里,而且至今不绝、深邃崇高,令人心向往之。
这当然是好事,文学会让人更典雅,热爱文学的人越多,社会横切面的纹理纪录也会更加丰茂多元。
我有一位叔叔,退休前是机关里的干部,他不苟言笑,之前对他也并不了解。他退休后却开了一个公号,一周发好几篇散文,说是“要把他们那个村的故事写完”。
有一天,我很认真地读了他的散文,这才发现他的触觉是那么敏锐,记下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写村里一位“生产队会计”的爱情史,他曾和一位姑娘相恋,但姑娘被父母嫁作他人,痛苦万分之下姑娘选择了投河,“自此之后,村里桥对面的会计家中,总是半夜传来哭声。”
这个故事之所以让我感动,是因为我真的见过这位会计,也去过那个村子。如今,那位会计早已患上老年痴呆,那个村子也只有孤零零的几个老人,几乎要消失了。如果不是叔叔的记录,或许再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的故事。
从这个层面说,也正是这种文学传统,和那么多热爱文学的人,打捞了那么多在历史长河里转瞬即逝的吉光片羽。这些生活片段和所想所思,或许没有那么重要的意义,但有人为它们在笔记本上和电脑文本里留下一笔,总让人感到欣慰:人这一辈子,终究没有白来世间一趟。
朱永官院士也曾在作品里中写了蛋饺、蚕豆、豆腐等家乡风味,这些风味也未必会永远流传,但文学至少留住了这些味道。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文学吸引人的原因,她赋予了我们一种能力,可以用纸笔去“创造永恒”,哪怕只有只言片语,哪怕只在极小范围,但文字只要不磨灭,就会被刻进历史。
(原标题:《夜读|文学就好像心头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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