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们”,成为“自己”

2022-12-13 16:48:37 来源:教育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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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无数的她》,这是张莉“跟女孩们聊文学和电影的30个夜晚”,这是一本“看见”之书。这本书在提供具体知识与共情瞬间的同时,以明亮的方式告诉所有女孩:视角将启悟观念的生长。一位女性,看见更敞阔盛大的世界,多么重要;拥有成为自己的清醒和自觉,多么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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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克拉拉走进橱窗看见的世界,也是我第一次看见的世界。

在透过她的眼睛注视大楼、街道、行人与车流之前,我几乎默认自己是熟悉并理解一个现代社会的日常街角与其构造的,直至随着她的目光重新识别眼前细节。在石黑一雄《克拉拉与太阳》这部小说里,最先打动我的,是一位人工智能陪伴机器人主体意识的漫游,是她渴望看见并理解外面世界全部细节的努力。这位名叫克拉拉的AF(ArtificialFriend),以她所见,轻轻拭去那些覆盖在习焉不察之上的灰尘。

第一次读到小说开篇好像并没有觉察到,克拉拉的视角在细微地引导着我重新看见外部世界。而这觉察与最近读到的一本书有关——《我看见无数的她》。这是张莉“跟女孩们聊文学和电影的30个夜晚”,这是一本“看见”之书。

视角启悟观念的生长

这本书由两部分组成,第一章讲述陈衡哲、冰心、冯沅君、凌叔华等第一代中国现代女作家作为个体如何成为“写作者”,呈现时代深处的“女学生”与“女作家”们作为群体如何参与并拨动中国现代文学的发生。这部分讨论与张莉的博士论文《浮出历史地表之前: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有关,在具有理论与历史视野的观照下,作者以日常平等的视角、谈天似的语调重新进入历史现场,靠近大时代中具体的人,女人,女性写作者们。一些公案与故事此前是知道的,但当书中,第一代中国现代女作家们怀抱着她们的理想、知识、观念、认知从历史深处走来时,我依然被一种认知的力量新鲜地激励和打动。

我看见她们在历史深处怎样争取命运,如何艰难地成为自己。我看见观念在怎样的时刻在怎样的一群人身上,发生着作用。

观念发生作用,如此美好有力。

书的第二章以具体文艺作品为细读文本,从小说《伤逝》《青衣》《敦煌》到电影《黄金时代》《革命之路》《廊桥遗梦》,以虚构作品勘测女性现实生存处境并非重读的全部意图,在我看来,这一次张莉重审作者视角,她以不断更新的理解对人物情节进行再秩序化。她关心一个故事是如何被讲述的,从语言方式到写作者的潜意识,她们的处境与这一切被描述的方式,提示我们,许多规则秩序是习焉不察的,很多时候我们习惯了将之作为前提接受,但行进着的人类社会充满幽微的角落与层次,那些被惯性带离的认知,需要被重新看见。

在重读文艺作品的旅程中,作者正是以“女性视角”进行提示和召唤,并完成“看见”。因而,这些在文学史的展览中被反复摩挲的老故事在“橱窗”中生成着新的风景,在远方的、历史的、虚构的、现实的女性处境与她们身上,投注目光的我们可以重新看见自己的可能性。这本书在提供具体知识与共情瞬间的同时,以明亮的方式告诉所有女孩:视角将启悟观念的生长。一位女性,看见更敞阔盛大的世界,多么重要。拥有成为自己的清醒和自觉,多么必要。

对成为自己保持勇气

书中谈及的小说和电影大多我是读过看过的,这次借由作者的看见,我重新看见了一些细节。比如鲁迅先生评价《生死场》时,赞叹萧红“越轨的笔致”。此前只是觉得这评价有力而神妙,并未识别这“越轨”其实已经“超乎了文学导师们的想象”。比如作者发现并定格了《廊桥遗梦》中“厨房”作为场景的意义,那些在画面中一闪而过的背景,和“一个女性怎么成为自己”“一个人如何在有限的空间里最大可能地获得她的自由”有关。

张莉对“厨房”的发现,正是这本书中女性视角所见的一帧缩影。

像书中走笔的另一处“厨房”,它真实存在于杨本芬的生活经验。这位60岁第一次拿起笔开始写作的女性并没有伍尔夫意义上“一间自己的房间”,但她在厨房里为自己布置了一高一矮的板凳,这是她的房间和书桌,她在写作,完成自己。

女性视角的获得,不是一件天然事情。正如女性要成为自己,不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这过程中有寻找与建立的艰难,也有抵达和完成的愉悦。读书的过程中,我体会着作者对一个女性不能完成自己的那份遗憾和惋惜,也听见一个声音:对成为自己保持勇气。

《我看见无数的她》是一本女性视角获得之书,它提供具体的知识、温暖的力量、细密的感受,但读罢我意识到,这本书更重要的立场和价值,是对视角的敏感,是启悟读者打开、拥抱、珍视那些敏锐有力的认识问题的新角度。这本书由一种有意识的视角编织而成,视角的出现召唤着一种意识的建构。重要的不是具体知识,而是获得视角的能力,以新的视角觉察问题的自觉。张莉在书里写道,“故事不止一种讲法,观看不止一种角度,当你看见她们,从此就能看见更多。”因而,女性视角既是具体方法,也有方法论的意义。女性视角不是唯一的准则与尺度,不是区隔,不是排他,不是切分,而是弥合、联结与生长的努力。女性视角的唤醒和到来,意味着在习焉不察的秩序之外,还有认识世界和认识自己的新的可能性。

一本书和它的内容,是知识和情感的液体,也可以是装载知识和情感的容器。在我看来,《我看见无数的她》正如一件玻璃器物,它赋予流动的文本具体的形状。“视角”需要到来,“看见”是一个过程。获得另外的“视角”是一件美好的事,那意味着作为主体的人,正在丰富和生长。视角的开启,关乎可以借此看见什么、怎么看,也关乎看见了,然后呢?

是更深的理解、共情和介入。

书中“女性视角”的到来首先是为着理解文本的。而文本不止文艺作品,文本是广阔的、生长的,它甚至就是我们的生存现实。观念的更新漫长而艰难,但我们可以从拥有另一种视角开始,打开、丰富、拥抱一个不断生长的自我,出发,去看更大的世界。

一个人不会因为属于人类,便天然拥有健全的人性所应拥有的认知和能力。女性视角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是女性而自然到来,更何况女性视角也并非女性专属。这样的视角属于把一个理所应当的“我”,放在既定的秩序规则之外,更宽阔深彻地体认自己与他人的所有人类。

因而克拉拉所见让我亲切。人类和每一个具体的“我”要真正成为自己,理应看得更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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