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碰到一位母亲,从高铁下车准备带孩子去医院看病。她打了一辆车等在某个地铁口,由于不认路所以向我求助。那个口比较遥远,我便决定亲自带他们过去。
这位母亲很年轻,娃也不过七八岁,二人打扮得都很漂亮。母亲穿的是很修身的绿色棉服和防寒裤袜,孩子则套了件花花绿绿的羽绒服,两人还戴着同款的亲子小黄人毛线帽。一路上孩子咿咿呀呀地问东问西,母亲有时一本正经地细细作答,有时又不耐烦地胡乱敷衍。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半路上,这位年轻妈妈还向我感慨:“哎,你们北京地铁这购票机跟我们石家庄地铁的差不多呀,安检机也都一样哦。”我说:“是,全国地铁都差不多吧。”她挤着眉毛说:“嗨,要说还是我们那里好,这儿人太多了,看得我眼晕。”我就觉得这妈妈挺有意思的,一点儿也不像平时我遇见的苦哈哈的患者家属。再看那孩子,好像也挺有精神头的。我便问她:“孩子咋啦?病要紧不?”
她便跟我聊了起来,说孩子得的高钾血症,算慢性病,不容易好,之前在老家瞧了两年多了,一直挺稳定的,现在想疫情好一些了到北京大医院查一查,安安心。我也不通医术,随口宽慰她说:“嗨,孩子嘛,身子弱就多保证他休息,好多孩子从小就学这个学那个的,多累啊。”
这就算是把她的话匣子打开了。她一边牵着孩子一边告诉我,她身边“鸡娃”的太多了,她有一个闺蜜,孩子5岁时就每周都去崇礼学滑雪,还有的学英语、学钢琴,搞得她怀孕时就严阵以待,成天给娃物色各种早教课。她家娃刚出生就开始学游泳,后来又学了下棋和足球。孩子快上小学时她还给报了幼小衔接和各种课外班,那时候一到周末夫妇俩就带着他马不停蹄地到处跑。
直到疫情来了那年,孩子查出这个病。
我觉得她要伤感了,下意识放慢脚步,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继续说:“那能咋办,先看病呗,当时就觉得是什么不得了的毛病,吓得我哭了好几个晚上,什么课也不上了,就是天天带着他查,在家也是各种监测什么的。后来发现好像也没啥,平时不受什么影响,就是挺磨人的,老得想着,心里老是挂着这么一事儿,怕哪天突然严重了。”
“对,都怕孩子受罪,孩子一生病,家长先掉层皮。”
她看了一眼低头走路的孩子,念叨了句:“嗨,其实后来我发现他得了这病之后,我反而轻松了,就一门心思想着让他把身体养好,别闹灾闹病,学什么呀练什么反而就不重要了。他们谁爱学谁学去,学得再好也不就那样儿吗,能咋地,我们有健康就足够了。”
这几乎就是她的原话,我听了之后还挺受触动的。这话本身其实朴实无华,但从一个年轻妈妈嘴里说出来,就真的很有力量。也许一位母亲最珍贵的成长,就是明白了孩子并不是被自己定义的作品,也不是某种条件下才能铸就的成功,其本质对于我们来说,其实仅仅是一份需要长长久久、可触可及的存在。
生命而已。归根到底,即是所有。
然而没有抵达过失去边缘的人,其实很难明白这个道理。就像很多曾经踌躇满志的人大病一场之后,忽然就懂得停下脚步,去看看日出,闻闻花香,和亲近的人聊聊天,远离那些尘世“烦嚣”。
真的,病痛与消逝,有时候会让我们重拾那份与生俱来的、最平凡的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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