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

改编自路遥中篇小说《人生》的电视剧《人生之路》登陆央视和爱奇艺开播。随着剧情的展开，“高双星冒名顶替高加林到上海上大学”这一重大情节改动也曾争议，这是违背原著本意的“魔改”吗？随着剧情展开也道出别样的人生况味，但更多细节化的问题被网友挑剔，经典文学改编话题再次引发讨论。

《人生》到底是怎样一部作品？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人生》是路遥的经典中篇，首发于《收获》1982年第3期，作家毛尖曾用“风靡中国大陆”来形容这部1980年代的作品：“故事主人公高加林就像狄更斯《雾都孤儿》中的费金一样，人名变成了词汇。一个男青年，离开故乡进城，在城市里积极奋斗，城市女朋友立马把家乡的姑娘给比了下去，但是，城市不是那么容易站稳脚跟的，都市的陷阱又把他送回了原地。这样的男青年，我们统一称他为：高加林。”

《人生》关于“抉择与命运”的深剖，曾叩问几代读者。小说讲述了高加林在高考失败后与命运几经交手最终未能实现“走出去”的故事，反映了个人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个人理想与爱情的矛盾，是影响千万青年的励志名篇。被命运捉弄、困囿于农村的高加林也是影响过几代青年的文学形象。

该作是茅盾文学奖得主、著名作家路遥于1982年刊发在《收获》杂志上的中篇小说，一经问世即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大讨论，后来更是入选“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可以说这本书影响了一代人的青春，也使得高加林成为1980年代最重要的文学形象之一。高加林在人生拐角处的几番命运抉择，展现出八十年代乡村青年的挣扎与希冀、渴求与奋斗。

路遥生前好友，文化学者张伦说，当代作家路遥被誉为“陕北的光荣，时代的骄傲”。”从20 世纪70 年代中期至90 年代初期，路遥多次来到甘泉采风和创作，其代表作《人生》和《平凡的世界》的第三部，都是在甘泉县城完成。路遥曾多次表示，甘泉是他创作的“风水宝地”，这里铭刻着他“一生中度过的美好的日子”。路遥作为陕北大地走出去的忠实儿子，他的灵魂和生命化成的全部创作，已经与生养他的亲爱的黄土地融为一体，并将永世长存。

电视剧“续写”经典文学作品

四十年后，我们如何被高加林的故事打动？电视剧由阎建钢执导，陈晓、李沁、张嘉倪、王天辰等主演，薛继军担任总出品人，龚宇、闫爱华担任出品人，洪靖惠、未夕编剧。剧集将青年高加林的奋斗人生再次搬上荧屏，剧名《人生之路》，意味着出路，也是前路，预示着一代青年人将随时代大潮，冲开困境，去往人生新“路”。

对比小说原著，电视剧《人生之路》改动非常大，第一集中，高加林、刘巧珍、黄亚萍、高双星、马栓、张克南等青年角色就悉数出场。最大的改动是把高加林被村支书儿子顶替小学教师名额的情节，改成了村主任儿子高双星冒名顶替高加林上大学。

高双星是原著中没有的人物，而“冒名顶替上大学”更是前几年才曝出的社会新闻事件，把这样的人物、故事加入到一部四十年前的经典名著中，形成全新的故事线。好友高双星偷走了高加林的人生，冒名顶替进入上海浦江学院，这是高加林梦寐以求却未能踏足的广阔天地和远大前程。但是，当上民办老师的高加林，把聪明才智发挥在如何教好孩子上，还把孩子读书的故事写成了报告文学，刊发在报纸上。剧情将高双星的大学岁月，与在陕北的高加林展开了双线推进的对比刻画，互相之间形成人生映照，产生了一种“命运互换”的奇妙观剧感受，非常耐人寻味。回看全剧开篇那场高加林、高双星上学途中的自行车比赛，似乎充满对两人人生之路的隐喻。

后续剧情中，“陕北农村的高加林”和“上海的高加林”两条故事线最终将在上海交汇，这意味着电视剧续写了小说原著，改写了高加林原本带有命运沉重感的人生和作品压抑的悲剧色彩，让高加林完成了“知识改变命运”，在更大天地自由施展才能的理想。

实际上，这部剧改编自路遥成名作《人生》，是在经典文学作品基础上“续写”高加林、刘巧珍等书中主人公在大时代的命运浮沉。如果将《人生》视作《平凡的世界》的前传，那么，《人生之路》则是《人生》的“全传”。

总导演认为：“改编之后的《人生之路》已经远远超越原本时空的界定，一直把故事空间延展到了今天，我觉得这是富有创造性的一个改变，它会让《人生》这部小说与今天的观众更加接近，小说本身也有了一个当代的表达。”总制片人在接受采访时说：“希望这部剧在更广阔的时代视野下，让父辈的青春给予当下青年人更多启迪和感动。”

对于剧中“冒名顶替”的情节，总制片人魏巍认为，从小说中民办教师被顶替，到《人生之路》里高考被冒名顶替，同样是人生机遇的被剥夺，这种处理极致化了原著中那种命运无常，拉长了人物的困境，也随之放大了人物的弧光。我们相信在这样的设计之下，原著《人生》中高加林哪怕被埋在黄土里也要奋力生长出来的生命之力，在剧里会更加动人。

时代感营造引发“蹭经典”质疑

这个全新架构的故事能否得到观众认可呢？对比电视剧版，陈晓饰演的高加林足见用心，其实当年饰演影版高加林的周里京也是当时的偶像派，李沁饰演巧珍也做了造型“黑化”处理，看来瘦弱单薄，但双手握着拖拉机启动那一段，小辫子都在舞蹈。

但是要带入《人生》的整体氛围并不容易。也有人说，这不是路遥笔下的高加林。剧中一些令人“出戏”的细节受到观众的质疑。剧中有一个情节是高双星和同学们在上海一家饭店吃饭，花了36.8元但高双星没钱支付，于是一位同校女生爽快地帮他们付钱。有观众表示，“上世纪80年代初期，4个学生，一个小饭店，5个家常菜，竟然需要36.8元，那可是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啊！”还有剧集开头高加林和高双新“飙车”的二八自行车，“它可是手表、缝纫机、自行车三大件，一辆一二百块，一个人足足半年的工资！”女主人公刘巧珍能开拖拉机，但开如此崭新高大的拖拉机，显然不现实。

此外，两人骑着自行车狂飙的崭新宽广的柏油路，也被认为属于“穿帮”。“高加林时不时可以上个馆子，喝‘冰峰’饮料。这还是那个《人生》里高玉德家的贫困小子高加林吗？是那个曾经连铅笔都买不起的高加林吗？”

观众宫永彬认为，“我想到了陕味十足，烟火气满满，追了多遍的《装台》。缺少了陕北话，脱离了时代感，这样营造出的年代剧《人生之路》，为什么要和路遥与《人生》扯上关系呢？是想‘碰瓷’，还是蹭经典、蹭情怀呢？”

影视拥抱文学经典，秘诀是啥？

从经典改编来看，近年来拥抱传统文学创作的影视提供了不少成功案例。比如改编自梁晓声同名小说的《人世间》 就大获成功。让人煽人泪下的不少细节，蕴含在缓缓而出的生活化台词和现实感故事之内，成为其成功的秘诀。

同样改编自路遥作品，《平凡的世界》是中国作家路遥创作的一部全景式地表现中国当代城乡社会生活的百万字长篇小说。由王雷，李小萌，吕一，袁弘等演绎的《平凡的世界》曾提供成功案例，拿到豆瓣8.8分。有陕北观众在豆瓣留言说，“整体叙事很流畅，平淡中有一种悲凉的感伤和坚强的力量，如今能好好把故事讲完的电视剧不多了，这部绝对算一个。”

对于剧版《人生》的改编，有人认为，《人生之路》这部剧延伸主题、穿透时代式的改编，提供了一种很有创意的思路。张伦表示，电视剧《人生之路》脱胎于严肃文学，展现作品的深度与广度，“人生的路很长，要紧之处只有几步” 的人生启示声音嘹亮，昔日的经典释放出崭新的时代价值与社会意义，为今后文学作品的影视剧改编提供了优质的范本。

1984年西安电影制片厂摄制的电影版《人生》，被许多观众念念不忘。如今39年的时间过去了，豆瓣评分仍高达8.4分。导演吴天明揭示了高加林徘徊于乡土和城市之间的痛苦和挣扎。电影上映后获得第八届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和新时期十年电影奖最佳故事片奖，还在2018年获得改革开放40周年中国十大优秀爱情电影奖。在片中扮演刘巧珍的吴玉芳，也获得了八届百花奖最佳女演员的称号。这部电影还掀起了一股“人生之路”究竟该如何选择的大讨论。人生困境每个年轻人都会遭遇，“人生之路”该如何走，这也是摆在当下年轻人面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