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的阅读史上,都有独属于他们各自的机缘。这些机缘或明或暗,有的对成长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因此成为生活中重要的节点,也有的不了了之,随风而去,就像从来没读过。
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曾说,“发现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像发现大海,发现爱情,是我们生命中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某人某天读到一本书,因此就成为了他人生中值得纪念的时刻,这真是关于读书最浪漫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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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体验过这份浪漫,那是第一次读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那年我刚上大一,迫切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因此忙着到处找书看,跟风读了些三毛、张爱玲,也读了不少世界名著,但都没什么感觉,感觉只是读过。那些都是好书,但无法穿透彼时我的心墙,它们成了知识储备,却没对生命构成影响。
后来有朋友见我求知若渴,就推荐了个陌生的作家,名叫王小波,说是很适合我。出于好奇,我就去图书馆翻了翻,结果越看越上头,马上读完了全集。毫不夸张地讲,王二、王仙客和薛嵩对我都有唤醒之恩,这些人都是王小波在小说里虚构的人物。
回想阅读王小波的过程,我就像一张黑白照片渐渐浮现出了色彩。套用王小波的黑色幽默,过去的我长着四方的脑袋,迈着四方的步,生活在四四方方的认知里,只觉得生活理当如此。井底之蛙虽然也有一片天空,但多年之后,当它跳出井口,置身天地间,一定大为震惊。王小波最撼动我的地方,是他的有趣和无尽藏也无边界的想象力。
大概是我之前太无趣,也太没想象力了。“我的天,原来还能这样说话和思考”,我像年轻时的萨特第一次听闻现象学,小脸煞白。那年是我在精神领域,第一次见世面。另外他还在文章中推介了一系列译者、作家和作品,顺着他的指引,我才算真正开始了阅读。
博尔赫斯也曾这样描述阅读,他说“一本书不过是万物中的一物,是存在于这世上的所有书籍中平平常常的一册,直到找到它的读者,找到那个能领悟其意义的人,于是便产生了那种被称为美的奇特激情”。我和王小波便有过这样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后来,我就迫不及待想要去“朝圣”了,虽然斯人已逝,但还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他,人对唤醒自己的人总是心怀感恩。
于是大三那年,我终于坐上开往北京的绿皮车,在北京站改乘高铁,又经历三次换乘后,到达了远郊某地铁线的终点。出站后我四顾茫茫,叫了辆三轮车,前往附近公交站,在公交车上又途经十几站,终于来到佛山陵园脚下的村子,上山还得叫出租车,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我开始有些紧张了。
出租车司机听闻我要去王小波墓,笑着说昨天刚拉了一位过去,因此知道具体位置,不然很难找。上山途中,他若有所思地说,“这事儿还真说不准,拜一拜,说不定真灵,说不好真能成作家”,我竟无言以对。
靠他带路,我很快找到了地方,在半山腰上,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写着“王小波之墓”。石头下面散落着几枝玫瑰花和两瓶二锅头,这时我才意识到,来都来了,都不带点东西。
我站在那里,吹着风,不知道说些什么,空山无人,彼此的沉默中有一种寂静的轰鸣。临走时,我看到脚下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被隐秘地压在一块碎石下,我弯腰拿起纸条,慢慢展开,上面出现一行娟秀的文字,“是你让这个世界更美好”。那一刻我茅塞顿开,大喜过望,仿佛偷窥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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