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文/北京青年报记者王婧懿实习生宋佳旻蔡晓榆王芷

(资料图片)

统筹/林艳张彬

▲佳怡和室友们动手制作纸壳宠物

从简易版小狗、装饰花哨的品种狗，到与无人机相结合的飞天狗“现身江湖”……当下，一些高校刮起一股“养”纸壳宠物的风潮。学生们亲手将废旧硬纸壳剪裁、粘贴做成纸壳宠物，并将它们“拴”在宿舍门口，不少大学生还会相约集体“遛狗”。表面上看，“喂养”纸壳宠物只是个新游戏，但对大学生们来说，其意义或许并不止于此。

纸壳宠物

给生活一点“新鲜”

在西安科技大学上学的王美丽最近喜好上了养“宠物”，不过这个宠物不拉不撒，也不用喂食喝水，因为它是用纸壳制作的。

起初，王美丽从网络上看到了五花八门的纸壳狗，当时她心想：“这些小狗做得太敷衍。”作为艺术设计专业的学生，王美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动员室友们也一起做一只。

“我们要做就做个大的！”就这样，王美丽和室友决定发挥自身专业优势，捣鼓一只巨型纸壳犬。

“杜宾犬”的图纸由王美丽设计，至于“狗”的身体部分，则以宿舍里原本就堆积成山的鞋盒作为原材料。大家再根据图纸标注的尺寸进行裁剪，用热熔胶把每块纸板黏合起来。

3个小时后，一只约有半人高，有着锋利的直角三角形耳朵，威风凛凛、傲视一切的蓝绿色纸壳杜宾犬“诞生”。

为了使这只“杜宾犬”更气派，王美丽她们帮它戴上了日落黄镜片的墨镜，挂上了爱心形状的吊牌，还妥帖地在“杜宾犬”的脖子上拴好了狗链，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宿舍门口。

一开始，纸壳杜宾犬只在同一层楼获得了关注，慢慢地，整栋宿舍楼都逐渐兴起了做纸壳宠物的风潮。

后来，王美丽将纸壳狗的制作视频发布到网络上，没想到火了一把，视频下方，光是评论就达到了9万，这只纸壳杜宾也变成了纸壳宠物界的明星犬。有些品牌甚至开始找她合作，对此，王美丽发朋友圈自嘲：“十年美照无人知，一朝做狗天下闻。”

王美丽做纸壳杜宾犬的那天，学校正好在举办“纸箱手工创意大赛”，于是，纸壳杜宾犬一“出生”便去参赛了。她坦言，纸壳狗让她们从单调枯燥的学习生活中跳脱出来。“我们都非常有成就感。大家一起完成了一件有趣的事。”

对外经贸大学的新生语嫣是一只“纸壳猫”的主人，在看到社交网站上风靡的纸壳宠物时，语嫣立马决定，自己也要给平淡的生活“找些乐子”。

9月30日晚，语嫣和室友开工，她们选定了微信表情包很火的“小泥猫”。先是用纸箱做小泥猫的头和身子，用墙纸装饰小泥猫的耳朵。当时宿舍里没有胶带，她们便用墙纸固定好了小泥猫的身子。“看起来很可爱。”她们还专门为纸壳猫剪了三只纸片小鱼，“这就是它的食物啦。”语嫣得意地说。

纸壳小泥猫做好后，语嫣和室友拉着猫猫出去溜了一圈，在楼道里，她们遇到另一只纸壳小狗，“好温馨，原来我们已经不是楼道里的第一只小宠物了。”语嫣拍下了这一猫狗“胜利会晤”。在她们驻足时，纸壳小狗的主人正好进门，看到这一幕，双方相视一笑。

新型社交

她用糖果换来“猫粮”

第一只纸壳宠物是如何诞生的似乎已无从考证，但能够确定的是，纸壳宠物作为一种社交货币，在年轻人当中开启了新型社交模式。

大家将自己制作的纸壳宠物发到朋友圈“炫耀”，一边获取自我满足，一边将纸壳宠物的魅力扩散，纸壳宠物“饲养”大军日渐壮大。“已经不想和没有‘狗’的人一起玩了”，更是把这一独特的社交方式践行到了极致。

前不久，中国传媒大学的群飞照例去操场跑步，操场热闹的人群中，她发现有几只特别的“宠物”，主人们牵着它们在操场上和朋友聊天。

有只白色的纸壳狗吸引了群飞的注意，它的脖子上系了根丝带，精致又漂亮，四肢短短的，有种精致萌的效果。为了搭配它的毛色，主人特意给它拴了一根白色的耳机线。

此时，本来对纸壳小狗无甚兴趣的群飞突然燃起了胜负欲，“回去也要做一只，一只全操场最好看的狗”。

找纸壳并不是一件难事，和左邻右舍打个招呼，原材料很快就集齐了。做之前先画好设计图，擅长手工的群飞仅用了一个上午就做好了自己的纸壳小狗，并给它取名“道格”。

在这个过程中，群飞体会到，与家中真实的宠物最大的不同在于，真实宠物虽然是个实实在在的生命，但你只能旁观它来到这个世界，而纸壳小狗，你却能完整地参与它的“诞生”。

不光是喂养和遛弯，纸壳猫还给语嫣的大学生活带来了其他乐趣，“我们准备拿糖果来换点‘猫粮’。”在这之前，语嫣买了很多棒棒糖，但不好意思一户户去分发，就准备趁这个机会发出去。为了扩散消息，她还把这则内容编辑发布在了校园小喇叭上。“我们就是想用一个新形式把糖果分出去，大家可以用任何物品来交换糖果，直接拿走糖果也可以。”

她们在宿舍外贴了一张纸，写上“猫猫想用糖果换猫粮”，在纸壳猫的身旁放着一个收纳盒，其中一个角落放了一小桶棒棒糖，空余地方被用来接收“猫粮”。

最终，30多颗糖果换回了泡椒凤爪、橘子、小饼干等满满一盒。“我没想到能换回来这么多东西，很开心。”语嫣说。就这样，纸壳宠物的力量在温暖的物物交换中得以延续。

情感寄托

一看到它就很开心

如果说制作纸壳狗能够使人轻易获得愉悦感和成就感，那么“养”纸壳狗对大学生而言，则成了一种情感寄托和自我实现。

群飞在创作纸壳小狗的过程中脑子里想到的净是什么女娲造人、亚当夏娃的神谕，因为她觉得除了能决定它的长相，更重要的是赋予它性格。比如，她心里隐隐觉得道格就是她性格的一部分投射：“这只狗一看就是狂放不羁有野性，爱答不理‘神经病’。”

就算她之前再怎么觉得这只是个纸壳而已，但是和它眼睛对视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点属于他们之间的特殊情感连结。

“狗狗/猫猫祝你开心”、“狗狗/猫猫祝你一切顺利”，在对外经贸大学，佳怡和室友们在纸壳宠物的身上贴上了她们亲手写的祝福语，佳怡还给自己的狗狗系上了一条黄丝带。“制作的过程中咔咔剪纸箱特别解压，这两天积攒的压力都‘一剪没’了。”佳怡自豪地分享。

小时候，由于母亲反对家里养狗，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只有一只小黄狗曾短暂地属于过她。小黄狗和佳怡的爷爷奶奶住在山上，每次远远地听见佳怡父母的汽车声，小黄狗都会从山上热情地跑下来迎接她，“看到我，它会不停地冲我摇尾巴”。但后来，小黄出了意外，佳怡伤心欲绝，自此也没再养过狗。

因此，某种程度上，“养”一只纸壳小狗，是佳怡对童年遗憾的弥补。“即使它并不会给我任何情感上的互动反馈，我回宿舍看到它还是会很开心。”

来自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小林亲切地把她的“纸壳宠物”称为“汉堡小狗”，因为它的身体部分是由麦当劳纸袋制作而成。“纸壳宠物”的出现，给小林和她的同学们都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她们每次把“汉堡小狗”带出去，都能引来许多同学的驻足围观。尽管小林认为“纸壳宠物”不会火太久，但她和室友们一致打算把“汉堡小狗”“养”下去，跨年的时候也会带出来遛遛，“现在它的四肢还比较简陋，我们已经购入了万向轮，有时间就会给它换上。等广州入冬了，我们还打算给它织一条小围巾。”

对话

大学生们的生活越来越“幼稚”了？

“宿舍养狗”在社交媒体走红后，一些网友认为这是解压的好方式，也有一些人称对这种“幼稚行为”难以理解。对此，北京益悦福社区服务促进中心心理咨询师康恒诚表示，“我觉得纸壳宠物并不幼稚，它是大学生对自我关爱和人际沟通的实现。”

为什么大学会卷起“纸壳狗”这样的风潮？康恒诚表示，“我认为这是大学生们缓解压力的一种自我调节，与之前大学里玩老鹰捉小鸡风靡的行为比较类似，是一个比较好的交流方式。”

纸壳狗本来是一个手工，但大学生们对其进行了积极的赋义，除了亲手制作之外，还会把它们制作成自己心中所想的样子，它实际上是一种通过亲手制作从而实现自我关注、自我关爱和人际沟通的方式。纸壳宠物的耳朵、胡子还有装饰等都是制作者(主人)的内心反映和美好期盼。大家把课余的精力集中到亲手制作纸壳宠物这件事上，也就没有多余时间去焦虑，这是积极的心理意义。既然纸壳宠物是一种解压方式，那么用糖果给纸壳猫换回“猫粮”不仅意味着这种方式得到了理解，而且还获得了“猫粮”的正向反馈。包括纸壳宠物收获的大量点赞、评论，让大家直接得到他人的认同和支撑，这种来自外界的认同和支撑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从玩童年游戏到纸壳狗，为什么感觉大学生们的生活越来越“幼稚”了？对此，康恒诚表示，“我并不觉得幼稚。相反，我觉得他们很聪明，很有智慧，因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亲手制作纸壳宠物这种解压方式。他们亲手制作出的纸壳宠物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像他们自己，他们可以通过纸壳宠物实现无障碍亲密交流。在理解了他们的行为之后，我能感受到他们心中对于大学生活的美好期盼，也很佩服他们的做法。”（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