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日报记者 王臻儒
一个小女孩穿过高椅叠成的群山,路过柔术演员化身的泉水,一路上见证大舜、李清照、辛弃疾等名人名士的故事,来到观众面前。一场《泉城记忆》连接古代与当下,也将杂技推向了情景剧的中心。第11届全国杂技展演日前开演,大型幻景杂技影画《泉城记忆》成为首台展演剧目,带观众走进山水济南,追溯千年记忆,感受百戏魅力,领略一城风华。
杂技影画,以更通俗的方式定义,就是杂技剧。“杂技+情景剧”的形式经过各大杂技团多年来的创新演化,已经成为越来越多观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杂技剧这个概念并不新鲜,却是杂技艺术散发魅力、吸引观众的新趋势。杂技剧如何体现时代风貌?面对观众审美风格的不断改变,杂技团又该如何与时俱进?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以泉城记忆书写《泉城记忆》
从九十分钟精彩纷呈的杂技影画《泉城记忆》中,人们能直观感受到济南的风土人情。剧目将济南城数千年的文化底蕴浓缩为“山水·泉城”“人文·泉城”“未来·泉城”三个篇章,以跨界演绎杂技艺术为亮点,融合了山东快书、街舞、音乐剧等艺术表现形式,将老济南特色、古典气韵与现代科技相互融合,呈现了一场瑰丽的泉城梦境。
《泉城记忆》辛弃疾扮演者、济南市杂技团学员队队长史诗龙介绍,杂技剧突破了以往的杂技节目,从一个接一个的技巧展演,改编成所有节目无间歇地串联在一起,形成一台大节目,需要的是演员更强的艺术性和表现力以及强大的内容为核。20世纪90年代,济南市杂技团开启了杂技剧的探索之路。从初试牛刀的《百戏神韵》到融合戏曲元素的《粉墨》,再到如今烙印了济南风采的新篇章《泉城记忆》,杂技团一直不乏与时俱进的尝试。
杂技剧最大的挑战在于融合各种元素,让舞蹈、武术等“姊妹艺术”衬托杂技的奇与绝。最初的创新并非一帆风顺。二十世纪末期,济南市杂技团的演出往往先定好杂技动作,再去选配音乐和服装。虽然创作者已经萌生了“剧”的意识,但“剧”与“技”的融合尚显青涩。
杂技团当下的创作,则更倾向于让动作配合剧情。在《泉城记忆》中,可以看到二者的完美结合。为了体现济南连绵起伏的山之魂,演员通过“高椅”这一招牌绝活,将椅子一个个向上叠,演员像登山一样,每一步都充满力量,历经艰辛,最终“登顶”。泉城之水则通过柔术演员身体的折叠、弯曲,体现泉水喷涌。在柔术的基础上,“咬花”将演员口衔的普通木头换成济南市花荷花,利用道具凸显济南的细节之美。有柳树,有荷花,有泉,有山,动静之间,济南这座城市的风貌与性格跳脱于观众面前。
“我们用杂技讲故事,而不是直截了当地告诉观众,‘你看我表演的技术多厉害’。”《泉城记忆》艺术总监、济南市杂技团主要负责人侯阿曼表示。这句话的背后,点出的是杂技剧长久以来面临的争论——“技术”与“艺术”的关系。要剧情还是要技术?《泉城记忆》给出了完美的答案——二者要兼得。在杂技表演上,按照最高难度去做,在剧情展现上,表现力同样不打折扣。
排练的过程就是人心凝聚的过程
事实上,大部分杂技剧会为了剧情的可看性,降低技术难度。《泉城记忆》如何避免这样的两难抉择?史诗龙介绍,《泉城记忆》主创团队一部分成员来自北京,另一部分来自济南市杂技团。他除了要上场扮演“辛弃疾”,还是执行导演组的一员,负责把关演员的一招一式。在杂技团二十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对每名队员的情况了如指掌,在传递表演理念的时候,“自己人”更了解每一名演员的长处和极限在哪里,因此,演员得以发挥潜力,展现最完美的自己。
“排练一台大型杂技剧的过程,就是大家更团结的过程。”史诗龙如是概括杂技剧带给大家的变化。
一台杂技剧涉及全团上百号人,演员表演每一场剧目时,其他在侧台候场的演员都会为他们加油鼓劲。虽然不能大声喊出“加油”,但大家凝神聚气,聚在场边为他们打气,形成了团结一心的精气神。这在传统的杂技表演中,是少见的。
将杂技改编成情景剧,“人”是最大的优势所在。杂技之“杂”,在于学得杂,什么技术都要接触、练习,久而久之,杂技演员也就成了“杂家”,一名演员可以表演翻腾、倒立,也可以表现京剧、武术,侯阿曼说:“只要是我们能看到、想到的内容,都能加入杂技中。”因此,在涉猎新领域前,很多演员已经有了表演基础。例如“未来·泉城”篇中,通过专业老师的集训辅导,杂技演员迅速“转型”街舞舞者,很快在舞台上呈现了青春洋溢的街舞表演。
不断学习新内容,成为演员们投入杂技剧排演后的日常。每个参与其中的杂技演员都能体会到因杂技剧产生的改变。过去,做技巧失误了,可以再来一次。然而身处一场情景剧中,为了确保剧情的连贯性,演员失去了从头再来的机会。基础杂技节目中,演员可以大声喊拍子,来到杂技剧的演出现场,却只能根据音乐来做动作。最初,很多演员不能适应这样的变化,想要克服困难,唯有勤学苦练,多听,多练,在训练的过程中,迎难而上,不断突破个人极限。
降低容错空间,演员的动作准确性会提高;听音乐做动作,反而让杂技动作更具诗情画意;炫技于无声中,演员的表现能力突飞猛进。史诗龙认可杂技剧为事业带来的积极改变:“对于新一代杂技人来说,杂技剧是一个很好的方向,让我们不断精进技艺,适应群众的艺术需求。”
对于大部分杂技从业者而言,杂技剧早已不是新鲜事,但能够参与一台大型杂技剧的演出,仍是莫大的精神鼓舞。社会面貌日新月异,作为演员能够紧跟时代潮流,在技艺展示中感受时代脉搏,正是杂技艺术对个体的精神馈赠。
杂技以肢体语言传达情感,不受语言限制,不分地域,只要观众能看得清楚,演员的一举一动就能将主题精神畅通无阻地传递至每位观众。侯阿曼表示,杂技剧已经成为讲好中国故事的一种艺术表达方式。济南市杂技团的另一部好剧《红色记忆》,就以八出样板戏的形式弘扬红色精神,用杂技这一惊险刺激的技艺,展现老一辈革命英雄不怕困难、迎难而上的精神风貌,与现场“捏一把汗”的观众实现精神共振。
探索永无边界
一台杂技剧,标准时长在九十分钟,这对于杂技而言是漫长的——传统的杂技节目中,一个基本单元只有十分钟左右。大型杂技剧的创作过程,其实也是重塑演出形式和演出习惯的过程。
形式千变万化,杂技作为一台剧目的灵魂,依旧是演员们排演的第一要务。“作为杂技演员,我们一定要让观众看到杂技惊险刺激的一面,必须让观众意识到,我们呈现的内容是其他人做不到的。”史诗龙表示,“像‘高椅’一类的独门绝活,有时因为场地太小,无法展示,但只要环境允许,我们肯定要把这项绝技呈献给观众。”
在此基础上,演职人员面对的是无垠的艺术旷野。“真正的艺术没有边界,在杂技剧的创新上,完全可以想到什么做什么。”侯阿曼认为,杂技创新应该敢为人先,就算走过弯路,也可以为后人留下宝贵经验。
在专业评选的标准中,杂技剧的人物、主线、戏剧冲突缺一不可,时间要把控在九十分钟,条条框框限制了杂技艺术的“杂”。但是,表现剧情不是“大节目”的专利,小型表演单元也可以妙趣横生。跳出标准思维的桎梏,短节目中融入剧情元素,是市杂技团与时俱进的创新。这次杂技展演中的另一个杂技作品《悟·空 空中吊杆》,将家喻户晓的电影《大话西游》进行了延伸,在短时间内塑造出活灵活现的悟空形象,配合电影插曲,引起观众共鸣。
舞台各个环节的精益求精,也在不断延展杂技剧的边界。表现力的提升永无止境,背后依靠的是一次次的练习和创新性的改造。做高难度动作时,如何保持微笑,不让面部肌肉扭曲,是演员训练新动作、参与新节目时一次次打磨的基本功。史诗龙一直在思考,被戏服“困住”的杂技演员,有没有机会在穿着华丽的同时,展现杂技风采。“为了展现辛弃疾的豪迈,演员要穿京剧里的花盆鞋,搭配华丽的戏服,很难做高难度的杂技动作。未来,也许可以通过戏服和道具的改良,让‘辛弃疾’在舞台上翻跟头。”如今,大众的审美水平越来越高,除了动作技巧的改进,剧本主题也必须与时俱进。史诗龙和他的同事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场场坐满观众的《泉城记忆》,也让团队思索,如何让花开到“墙外”去。这部专属济南的杂技史诗,灵感来源于这座城市,最终目的也是这座城市。一场杂技演出彰显城市性格,也提高了城市的文化软实力。《泉城记忆》为没有来过济南的观众打开了一扇窗,有观众在第一次看过这部剧后兴奋地说:“我以前没有来过济南。但是通过这个剧,我了解了济南的泉水、名人、风土人情。”未来,通过常态化的演出和专属剧场的运营,也许这部杂技剧可以让更多人看到济南的山水和悠久的人文历史,成为独属于泉城的文艺新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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